萬聖節的回憶

如同往常一般，吃了晚飯後出門散步，深秋夜晚已有涼意，幽深的街區有幾家門口已經布置好萬聖節裝飾，門廊裡橘黃色的大南瓜燈，草坪中或樹枝上閃著暗淡的白色幽靈燈光，時間過得真快，不知不覺秋天將逝，冬天快來了。

記得剛來美國時，經歷了第一個難忘的萬聖節。那一年在北卡州求學，室友邀我一起去她朋友家參加活動，初來乍到不知習俗，沒準備衣裝，女主人直接拿出一條白床單，在上面剪兩個洞，套在我室友身上，她又問我是否也要？我不好意思讓她再剪床單，就婉拒了。

室友露出雙眼，舞動白布，手拿著袋子，跟在主人家小男孩的身後，到鄰里街區敲門討糖。我遠遠地跟著他們，看他們去了那些有鬼怪守護的門前，按響門鈴，等緊閉的大門慢悠悠地開一條縫時，說出「Trick or Treat.（不給糖就搗蛋）」屋主笑臉相迎，忙著拿糖分給孩子們。

也有主人惡作劇，真人扮成魔鬼靜立在門口，專門嚇唬孩子，孩子們果然被嚇到哇哇亂叫，逃離現場。室友最後戰果豐碩，提著沉甸甸的一袋子糖果回來了。她倒出糖果，滿滿一地，洋洋得意地開始清點，那一刻我有點後悔，我還真沒有見過這麼多五花八門、包裝精美的糖果。室友順手遞給我一顆，巧克力融化在嘴裡的瞬間，我暗自下決心，往後每一年萬聖節，都得出門去討糖。

後來孩子出生長大，他們更喜歡萬聖節，於是每年我都領著一群孩子，名正言順去討糖；但好面子的我，依然在遠處觀望。後來我也開始布置前院與門廊，買來一堆蜘蛛、魔鬼，有的還會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。我家發糖果的喜悅，那些年是老父親的專利，他只要聽到門鈴響，總是第一個衝到門口。對他而言，平時門可羅雀的家，能見到這麼多人上門，是何等喜悅，他毫不吝嗇，一把把的糖果能換來這麼多歡聲笑語，他覺得很值得。

孩子上小學時，特別喜歡學校舉辦的萬聖節活動，小學生各顯神通，身著奇裝異服，在校園廣場上排隊，家長們在一旁熱烈鼓掌。每個班級的老師，包括校長辦公室的全體員工，每人都別出心裁，穿戴各種造型的服飾。有一年主題是「綠野仙蹤」，女老師的兩條小辮子像極了我國中時模樣；又有一年，老師裝扮成「三隻小豬」的人物，穿上粉紅色衣服、頭戴小豬耳朵、套上豬鼻子，褲子後面還黏上一條捲尾巴，蹦蹦跳跳地展示三隻小豬與大野狼的故事。

小兒子的服飾扮相常隨波逐流，有一年是吸血鬼，有一年則是超人；女兒的服裝選擇比較多，她會扮成小蜜蜂、小蝴蝶，或是迪士尼可愛的各式公主裝。如今社區裡冷清了許多，我們這一代的孩子遠離了家園，新搬進的移民家庭各有自己的文化傳承。

今年萬聖節前，我又見到骷髏和吸血鬼，夜色中，這個瘦骨嶙峋的魔鬼都快要有兩層樓高了，巨型蜘蛛一改平日憎惡的形象，露出可愛模樣，難怪英文兒歌會把蜘蛛唱美麗了：「小小蜘蛛爬上了水管，雨來了，把蜘蛛沖走了，等太陽出來，雨水乾了，小小蜘蛛又開始爬上水管。」還有小學推薦的讀本「夏綠蒂的網（Charlotte's Web）」，講述一隻蜘蛛用自己的生命編織出美麗的網，從而改變了豬命運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