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層樓（九）

被小姨嚴正拒絕後，男人天天等在大壩那裡，上午七點到八點半、下午四點半到六點──那是小姨的上下班時間，他以軍人的站姿迎接她，比時鐘還準時。小姨沒辦法了，不得不答應和那個人共進晚餐。

「可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啊！」無論如何回憶和搜索，廖青腦海裡就是沒有那個人的身影，連一點碎片影兒都找不到。

「他給我寫過一封信，投到樓下信箱裡，說我的情況他都知道。只要我願意，他可以等。收到信後，我整天提心吊膽，生怕他來家裡找我。我讓你周末過來陪我，一開始……也是因為這個。」小姨說。

廖青更為愕然了，原來當年在她和小姨的共同生活中，還有一個隱形人的存在。

「這幾年，我倒是經常想起這個人。剛才你敲門進來時，我忽然想，有一天他會不會回來找我。當年，我如果狠狠心跟他走，不知道日子會不會好過些。」因為姨父的事，小姨不僅晉升無望，還一度被打壓和鄙視。比她晚進單位的人都走到前頭去了，只有她還在原地踏步。有幾年，小姨想辭職不幹了，連退路都想好了，還是沒能跨出那個門檻。

「……那後來怎樣了？」廖青躊躇著問道，既想快速知道內情，又有些抗拒。

黑暗中，小姨頓了頓，沒立即往下說。就在廖青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麼時，那個聲音卻開了口：「真沒想到他會下那麼大的決心……說不想趁人之危，要等你姨父從裡面出來，當面和他談。他和我說那些話時，我真不敢相信。」說到這裡，小姨輕聲笑了，好像此事的威力還未完全釋放，仍在她心頭激盪。（九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