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碎他鄉(二)
這種時候,梓菁一定不可以去問同城中可怡的媽媽。可怡媽媽退休後長年臥床,深居簡出。可怡遠在國外,總是報喜不報憂,開心不開心,也只跟梓菁說。可怡失聯,豈不是給老人家徒增擔憂嗎?
問可怡的弟弟,那更是無濟於事。那個楞頭青,都結婚生子了,還好像沒長大的巨嬰。指不定哪天他老婆不再忍他了,就和他離婚。可怡和他也沒話說,不可能比梓菁自己知道更多可怡的情況。
一定要找一個雪梨當地人,可以上可怡的住處找人。萬幸的是,除了電話號碼,梓菁有可怡的確切住址。九個月前,澳洲大陸的夏末秋初,梓菁去過雪梨看望可怡。
那個時候,可怡才剛搬家不久,正在努力療傷,努力從上一段感情走出來。感情百孔千瘡、經濟也不富裕的可怡正承受著雙重打擊,她的世界一片茫然。苦候多日無果,囊中羞澀逼著她搬出了原先的小區,另外尋了個租金相對便宜的地方住進去。生活再蒼白也還是要繼續的,往後的風雨就只有自己面對了。
梓菁太了解可怡了,知道她情傷難以治癒,飛去雪梨,陪伴左右。
1997年3月,雪梨
在機場,梓菁等到了下班匆匆趕來的可怡,跟著她回到了那個處處透著潦草和敷衍的住處。雪梨這個大都市並不只有人們印象中漂亮的高樓林立。很明顯這是個魚龍混雜的地區,建築一眼望去,就是年久失修的破舊。可怡租住的公寓三層樓高,她在二樓盡頭的一個兩居室。樓裡沒有電梯,可怡幫梓菁一起將行李抬上二樓,打開了她的房門。為了省租金,可怡是跟人分租這個公寓,她自己有一個房間,廚房和衛浴都是公用的。
雖然早有思想準備,可是身臨其境看見閨蜜的住處如此簡陋,過著清貧的日子,梓菁還是略顯震驚。這和出國之前的生活沒法比,在國內,出身書香門第的可怡,有著人人羨慕的職業和不可多得的好人緣。事業和收入都是風生水起,哪裡會窘迫得要為了省錢蝸居於此?
還沒回過味來,公寓的門洞裡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。可怡的室友回來了,一位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輕男子。
「這是我的房東兼室友,福建人。」可怡介紹道。
男子看上去比她們年齡都要小,一臉的笑容,忙不迭地說:「你就是可怡的閨蜜吧?剛下飛機?累不累?我買好了外賣,今晚我們就在家裡加餐啦!」
到雪梨的第一個晚上,他們在公寓裡吃了個三人晚餐。敏銳的梓菁馬上察覺到,福建小房東對可怡殷勤有加。他還知道可怡愛吃甜點、喝水不喝冷水等不少生活小細節。
這種圍著可怡轉的愛慕者,梓菁之前見得多了。但是,梓菁看不上這個其貌不揚的小房東,他根本配不上氣質、相貌俱佳的可怡。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,都不是一個量級。相信可怡自己有分寸的。何況,梓菁明白閨蜜的心思,現在這個時候,她哪有心情談情說愛?
可是同居一室,抬頭不見低頭見。有這麼一個人在,還是令梓菁感覺不舒服。隨後的日子,梓菁總是拉著可怡外出。不是去窮遊,就待在外面,盡量少回去那個小公寓。
兩個人的時候,可怡不只一次表示,到澳洲多年,青春已逝卻一事無成。大夢初醒的可怡,已不是那個為愛走天涯的可怡。一心只想攢錢,挽回失去的年華,抓住可能抓得住的現實。
至於那個小房東,要在從前,可怡都懶得多看他一眼,他也根本不會有機會接近可怡。只不過如今的可怡是落難的鳳凰,暫且需要個棲身之所。
梓菁離開雪梨後,可怡告訴她,自己經不住小房東的攻勢,答應了他的追求。儘管不能茍同,梓菁還是理解可怡心灰意冷的心情。韶華錯失的她,已沒有再愛的能力。在現實面前,權衡利弊,她選擇了茍且。可怡承認,找一個愛自己比自己愛他更多的人,總是輕鬆的、舒服的。她太累了!
閨蜜淪落至此,梓菁又心痛,又無奈。
1997年12月,北京
所以呀,兩個人同住,怎麼打電話都沒人接?加上可怡身邊那個小男朋友,梓菁總覺得他不是可以託付之人。這耐人尋味的反常,讓梓菁細思極恐。此時的梓菁恨不得自己一下就飛到雪梨,跑去敲可怡家的門。(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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