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平養老院（全文完）

吃完午飯，睡午覺，曉鷗說：媽媽的腿最近疼得厲害，要不就把熱水袋放在腿上，熱敷能減緩疼痛的。小王說：她睡覺連被子都掀，被窩裡放個熱水袋，不被她扔出去才怪。

曉鷗問向景蘭：媽，熱水袋放在你腿，上你會扔出去嗎？向景蘭答道：我神經病啊！

兩個人又是一驚，這話說的，完全正常嘛。小王說：奶奶你不癡呆了呀？向景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：「你才癡呆呢！」扭過頭去不理她。

「呵呵，還學會吵架了。我們不是癡呆，我們是失智對不對？」曉鷗忍俊不禁，轉過臉交代小王：「盡量不要用癡呆這個詞，日本人管這個叫認知症。這也是對他們的尊重。」

午覺起來，曉鷗幫著小王弄母親起床。剛坐到坐便器上，向景蘭滿臉驚愕地問：「老頭子去哪裡了？剛才還在這兒呢。」

曉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父親真的跟母親同床共枕了？如果這不是幻覺，就是母親睡著之後，去了另一個世界。

整個下午，向景蘭被傷感情緒籠罩著，一會兒說想媽媽了、一會兒說想兒子了，淚眼漣漣。見母親腦子清楚了，曉鷗拿來相冊，讓她認照片上的人。誰知母親看到父親和她的合影，情緒更加激動，說：他怎麼也不來看我了！

憂使人老，曉鷗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努力，是救了母親還是害了母親。如果清楚的代價是失去快樂，倒不如任由母親「難得糊塗」了。

晚上，為母親脫去外套，蓋好被子，看著母親闔上眼睛安詳睡去，想到母親馬上就要進入五維空間，在那裡她能見到逝去的親人，而且像一個健康人一樣生活，曉鷗覺得無比寬慰，對即將到來的最後時刻，已經沒有恐懼。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