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班學生／《被中斷學業的一代》系列之二

在橋上，我和四個美女聊起戴帽子小學。那時，廚房的老沈頭提供我一日三餐。傍晚乘涼時，陸愛莉為我扛來她家種的蘆粟，蘆粟又長又甜又解渴。陸愛莉成年後和同班的秦召君結為夫婦，開了一家熟食店，恩愛度日。

我記得初中班有八門課程：政治、語文、數學、英語、體育、工業基礎知識、農業基礎知識和革命文藝。那時，很多愛唱愛跳的初中生迷上了革命文藝。秦慧珍板著手指說，她上一年級時就能上台表演，初中畢業不久，一九七五年就去北京參演浦東說書「養豬阿奶」，這個節目後來成了非物質文化遺產；一九九零年，她去參加長江三角洲匯演，見到了朱鎔基總理；一九九四年，她去參加全國億元鄉村「創作節目」比賽，表演唱《農家新添六樣機》獲二等獎；二零二三年，她參演滬劇表演唱《老年朋友想穿點》，成了浦東新區一百一十八個街鎮唯一挑選上的滬劇節目。

當年的戴帽子小學沒有醫療室，沒想到馮建英後來當上了鄉村醫生。她平時利嘴不饒人，替人治病時語氣溫和，說話周到；當年的戴帽子小學沒有照相機，畢業典禮沒有集體照，沒想到孫康妹後來迷上了攝影。她探訪阿拉伯半島阿布達比的大清真寺，拍攝了一組圖片，其中三幅發表在美國世界日報的《世界周刊》。

我曾和數學老師帶領學生去農村生產隊丈量土地，又跟學生去野外行軍，又累又渴。初中班畢業那天，我為我的學生感到難過，不是因為沒能拍攝畢業照，而是因為他們的學校生活從此中斷。

那個年代，諾大中國竟然沒有高中，更沒有大學。慶幸的是，我這班學生並非止步不前，而是自強不息，活出了生活的精采，我為他們感到驕傲。

此刻，橋上四美女笑容滿面，我不由賦詩一首：「橋上四美女，皓齒目清明。樹蔭柔光罩，花香細雨盈。芳姿臨水波，學友憶初心。今日重相聚，笑語繞橋行。」美女們聽了，以為我在考她們語文呢！

（系列完）